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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育夫妇通过试管技术,迎来了一对异卵双胞胎宝宝。

然而,孩子刚出生即被医院检查出自带病毒,且性命垂危。

试管婴儿为何带“毒”来到人世?

谁该对此担责?

东方IC供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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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育夫妇喜迎龙凤胎

家住湖北省黄冈市的赵娉结婚已3年,却迟迟没有怀孕。老公李旻出生于1980年,比她大7岁,两人盼子心切。

赵娉因迟迟没有身孕,曾独自去医院做过检查,诊断结论是她并无生育障碍,医生建议她的丈夫也来做个检查。

2012年春节后,两人一起做了全面检查,结论是:“原发不孕、男方无精子症。”李旻傻了眼,他愧疚地说:“要不然我们离婚吧,不能耽误了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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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“你瞎想什么啊,医学这么发达,总会有办法解决的。”赵娉坚定地表示。

经过四处求医问诊,赵娉仍未见受孕迹象。2012年8月,他们从黄冈赶到武汉,住进了幸尔福生殖中心接受助孕治疗。两个疗程下来,医生建议采取试管婴儿的方法,解决生育障碍。不久,两人通过手术获得8枚有效胚胎。

在此期间,赵娉先后4次去黄冈市妇幼保健院做孕检,B超检查显示宫内双活胎。

2014年3月19日,赵娉腹部剧烈疼痛,被送到黄冈市新新医院住院待产,入院检查时记载:“孕31周+5,先兆早产、双胎。”4月2日晚上8时,赵娉剖宫产诞下一男一女双胞胎,因呼吸微弱,未等及让家人见面,两个胎儿迅速被转入新生儿监护室,放入无菌保温箱。李旻为孩子分别取名李响和李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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孪生儿女自带病毒

两天后的23时许,李响和李婷双双出现呼吸窘迫症状。新新医院的妇产科主任汪菲连夜赶来组织抢救,并对两个婴儿抽血检查,化验结果表明:他们的TP螺旋体抗体等均呈阳性。汪菲在妇产科工作20多年,处理胚胎移植生育的婴儿也有10多例,婴儿诞生即自带TP病毒还是首次见到。两婴儿转危为安后,汪菲查遍了医学文献,并请教了武汉大学医学院的权威,专家答复称,新生儿自带TP病毒,在全国发生过多例,但是,试管婴儿的类似病例绝无仅有。

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李旻拿着知情告知书怒气冲冲找到汪菲。“新新医院是三甲医院,婴儿不可能在这里被感染。”汪菲建议李旻夫妻进行TP血清实验,李旻予以拒绝:“我们在幸尔福生殖中心已经做过了,还在黄冈市做过4次孕检,问题肯定发生在这里!”

经过一个疗程的医治,情况明显好转,但两婴儿的TP螺旋抗体仍呈阳性。5月13日,李响、李婷在新新医院住院41天后出院,出院诊断为:早产儿、高危儿、先天性TP等。另外,李婷腹部可见血管瘤。

出院当晚,李婷再次发生呼吸窘迫症状,李旻赶紧将女儿抱到湖北省妇幼保健院门诊治疗。6月19日,李婷经急诊检查,她的腹部血管瘤出了状况,李旻又带女儿入住中医血管瘤专科医院住院治疗,此后,李婷反复生病住院治疗。

女儿频频生病的同时,儿子李响也因急症多次住院。2015年1月起,又数次因TP重症辗转多家医院治疗。3月22日,李响在家中死亡。

李响只在人世间停留了351天,李旻一家陷入巨大的悲痛中。赵娉终日以泪洗面,郁郁寡欢。看着妻子伤心欲绝的样子,李旻更担心女儿李婷的病情以及面临的沉重经济负担。

龙凤胎为何出生即携带TP病毒?这个问题在李旻的心中一直纠结着。他先后找到新新医院、黄冈市妇幼保健院和生殖中心追根寻由。

2015年7月下旬,李旻在生殖中心复印病历时发现,两年前的7月27日对李旻和赵娉做胚胎移植手术前的检查报告单上,已经注明他们的TP螺旋体抗体均显示阳性。看到这个报告单,李旻当即如五雷轰顶,这就意味着在做试管婴儿之前,他和妻子赵娉都是TP病毒携带者。“不可能,这怎么可能啊?”李旻冲到主治医生金宇的办公室,暴跳如雷。金宇回忆了当时的情景,第一次的化验单,李旻的螺旋抗体显示阳性,他生怕报告出错,故而让他于2013年8月10日再次检查,结果为阴性,因此才同意他进行试管手术。话说到此,金宇叹了一口气:“唉!看来第一次的检查结果是正确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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试管育婴享有选择权

2016年4月,李旻和赵娉选择了一家省级医院进行TP检查和血清实验,结果显示,李旻和赵娉的TP均呈阳性,血清实验为阴性。对此,医学解释是他们曾经感染过TP病毒。

面对医学权威的解释,李旻夫妇自感无话可说。然而,他们思索,生殖中心在第一次检查时就发现了他们体内带有TP病毒,却未提示告知,有没有责任?赵娉怀孕期间,曾在黄冈市某妇幼保健院做过4次孕检,却没有进行传染疾病检查,该不该负责?赵娉在新新医院待产十多天,也没有对相关指标进行筛查,又是否存在过错呢?这一系列问题萦绕在李旻夫妇的脑中,挥之不去。

2016年5月12日,李旻和赵娉向武汉市武昌区人民法院递交了民事诉讼状,对生殖中心和妇幼保健院、新新医院提出医疗损害赔偿诉讼。诉状中写道:“如果三个环节上有一方做到了谨慎注意义务,原告不会承受如今的巨大痛苦和经济损失。”为此,李旻夫妇要求三家单位赔偿医疗费、精神损害赔偿等各项费用31.9万多元。

根据原告李旻夫妇提出的申请,法院委托湖北中真司法鉴定所进行了司法鉴定。

2017年3月17日,该所向法院提交了《鉴定意见书》,鉴定意见认为:生殖中心实施体外受精助孕治疗,符合治疗原则。但在已知男女双方均为TP螺旋体抗体阳性时,未有向患方告知该病的相关知识以及注意事项与风险记录,存在告知不足的过失。孕产妇赵娉入住新新医院时,已是先兆早产,属于妇产科急症,该科主要职责就是使双胞胎婴儿及早娩出,不存在过错。妇幼保健院对孕妇赵娉有明确的病历记录并有签字,也不存在过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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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,生殖中心告知不足的过错,与李响、李婷的损害后果之间有何因果关系呢?鉴定意见表明,因TP的传播途径主要为性接触,偶可经接触污染衣物间接感染,极少数通过输液传染性TP患者的血液感染。同时,孕妇可通过胎盘将TP螺旋体传给胎儿引起先天TP。因此,李响、李婷感染TP与生殖中心的诊疗行为没有因果关系,但与李旻、赵娉是否决策试管婴儿有直接的因果关系。建议生殖中心的医疗过失参与度为90%。妇幼保健院、新新医院对试管婴儿的决策没有过错。

接到《鉴定意见书》后,李旻和赵娉撤回了对妇幼保健院和新新医院的起诉,转而单独要求幸尔福赔偿。

法院组织双方多次调解,迟迟不能达成一致意见。法院遂进行了不公开开庭审理。

法庭上,生殖中心对没有告知曾发现原告携带TP病毒的过错表示歉意,“基于我方的过错,愿意依法赔偿”。但是对于如何赔偿,生殖中心不同意医疗参与度90%的意见,认为两原告自身有重大过错。从常识上讲,他们都应该明知自己存在TP抗体阳性,不适宜接受助孕治疗。而事实上,从前期检查到最终生育,都没有告知医生。因此,被告对其赔偿的范围,应仅限于两原告的决策助孕治疗所发生的一切费用,而不能包含李响、李婷因患TP疾病所发生的相关费用。故而请求在不超过50%的比例范围内判定赔偿责任。

“我们不知道自身存在TP抗体阳性,被告进行抽血化验后如果明确告知,也不会接受试管婴儿手术。”在法庭辩论时,李旻和赵娉反对被告的说辞,认为生殖中心侵犯了患者的知情选择权,应当承担全额赔偿责任。

经过审理,法院认为,李旻、赵娉因“原发不孕,男方无精子症”到幸尔福生殖中心实施助孕治疗,双方构成医患关系。但是,幸尔福在李旻、赵娉的TP血清检验结果出现异常的情况下,违反常规对他们进行体外受精与胚胎移植,且没有及时告知,侵害了患者的知情权和选择权,最终导致赵娉怀孕生产患有TP病毒的双胞胎,显然侵害了李旻、赵娉的优生优育权,致使这对夫妻为治疗两患儿产生大量的费用,应当承担相应的民事赔偿责任。

2018年7月16日,武汉市武昌区人民法院作出判决,生殖中心承担90%的医疗过程责任,一次性赔偿李旻、赵娉各项损失18.8万元,另支付精神损害抚慰金5万元。

这场试管龙凤胎带“毒”风波得以平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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